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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所欲為,迷途人生(鄒裕儒師姐的故事)

參加慈濟志業體精進營,聽到鄒裕儒師姐的故事,她之前是慈濟美國紐約分會同仁,目前已經回來台灣。
她的分享很精彩,我徵求她的同意放在部落格上,沒想到她剛好接到慈濟月刊的邀稿,就把她完整的故事寄給我。與您分享。
至於照片,她也同意我放在部落格上,可以看到她參加慈濟前後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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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障中的語四惡業中,以惡口最粗野。
不認識慈濟,沒接觸佛法前,不明因果業報,造下無數業障,常無形中阻礙自己,因而自嘆是天下最不幸倒霉人。
曾看過一本小說,書中提到一位蠻橫任性的女孩,雖然心地善良,能力也強,只是易怒好鬥,驍勇善戰,被親友號稱為阿修羅,書中描述的情景好像都在講我,當時雖還沒接觸佛學、慈濟,只覺得阿修羅似乎不是很好的稱呼,但是並不清楚到底是何等人物,這個疑問深藏心中多年,
直到後來進入慈濟,開始聽 上人開示,拜經共修,再加上今年入經藏,看到專業演員詮釋阿修羅,才清楚瞭解,原來阿修羅在人間就是愚癡!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被週遭別人的妄語、綺語、兩舌誤導,不別是非,去殺人放火,等到哀嚎處處現時,才警覺罪大重極,悔過,害怕,但是果報不爽,業熟皆悉報,只不知是現報、生報,還是後報,隨時都要提心吊膽,更煩惱的是不懺悔改過,會造種種罪業,只怕要帶到來世,或生生世世,沉浮在苦海中,永遠顛倒慌亂中折磨著。
我有幸參與五月份在花蓮的第一場「法譬如水潤蒼生,廣行環保弘人文」入經藏,開始五天的閉關共修中,眾人合心唱誦大懺悔的歌詞,一遍又一遍,常會讓我不自主的淚流滿面,同一句懺悔文在不同的時間唱誦,又會帶來不同的激動,思緒常突然飛到過往種種,ㄧ切歷歷在目,開始看清何為果報不爽,善惡業熟皆悉報。
從小,我是一個很幸福的孩子,可是我不懂,還自怨自哀,把自己關進悲慘世界,在家都感覺好像被針刺的全身不自在,總是不想回家,變成有家歸不得般。
因為我總覺得自己很不幸,娘不親,爹不愛,老是堅持父母愛哥哥、弟弟遠超過愛我,我家只有我一個女兒,別人常羨慕我是掌上明珠,我總說我是悲慘灰姑娘,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所有的人都來對付我,我不懂愛別人,只懂暴力粗口相向。
從小學起,媽媽都要我幫忙家務事,我只想跟哥哥弟弟出去玩,但是,他們可以去玩,我就不行,只因我是女生,我要做家務,我改變不了我是女生,只有一面做家務,一面怨恨家人。
還有媽媽準備的下課點心,當我回到家後,都被低年級早下課的弟弟吃光了,我肚子又餓,下課又累,他再火上加油,告訴我點心有多好吃,但全部被他吃完,饑火轉為怒火,打架辱罵的日子無止盡的展開來,ㄧ晃眼,這樣就過20多年了。
爸媽沒錢,付不起兩個小孩昂貴的長春藤大學學費,選擇投資在弟弟的大學,我要唸大學就要自己去想辦法,不唸也沒差,反正我是女生,長大嫁人而已,要我認本份,禮讓弟弟,我真的氣到發瘋,進入最便宜的社區大學狠命唸書,瘋狂賺錢,只一念心想要證明我自己,同時,對家人從來沒再好臉色,還極盡傷人惡口,要他們分享我的痛苦。
我特別喜歡讀書,什麼書都愛看,只要有書,我都可以安靜的在一旁看,不吃不喝也沒關係。
後來大學時,我辛苦賺的錢被騙走,我當時需要打工,自立更生,付學費、生活費,學生身分沒辦法挑工作,只能辛苦用勞力在雜貨店、百貨公司等,從基層做起,每天忙上課,忙打工,很謹慎的計劃如何用有限時間換更多金錢。
騙我前的人藉口是家中小孩有需要,卻拿我的錢去花天酒地,不但不還我,還說本來就是我欠他的,連周遭的人都幫他說話,說我有能力,幫他付清算了,我好恨,不再信任人,從此家裡更加吵鬧不休無寧日。最後,我絕情到家人都說我冷血無情。
原應是至親的家人,彼此總是非常不和,經常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一切都常常讓我好生氣,好厭惡別人,發洩出來的,只不到自己心靈風暴的百分之一,好像把自己的心放在常態性心靈風暴的暴風眼,不停的受狂風暴雨打擊,體無完膚,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常在恐慌徬徨中渡日,夜間也常被如身在無底黑淵,不停的往下墜,恐慌惡夢中驚醒,不敢再睡,怕再回到同一夢境,好像地藏菩薩本願經中描述的大地獄,無處不在,只有苦,很苦,更苦,苦毒無量,又像無間地獄,千萬億劫,求出無期。
在學校,讓我看不順眼的,我一定想辦法報復洩恨,有過下課把男同學叫出來單挑,狠毒詈罵沒用後,踩在地下打,直到他答應不再欺負軟弱,包括為好玩,毛手毛腳,翻其他女同學的裙子。
我曾以不掉淚自豪,再大的挑戰,再大的挫折,我深信我一定能克服,因為我總覺得哭是弱者的象徵,我自勉要堅強,要獨立,要撐住,氣不可散,氣就像我的動力,ㄧ散就永無超生之日,變成父母所說的那種女兒,隨便嫁個人算了,撐不到自己的理想獨立精彩人生,那時都用以下幾句英文諺語,鼓勵自己熬過關 : 殺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強;不要生氣,要報復;最好的報復就是傑出表現,超越別人的預期。
大學畢業後,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在康州,工作環境優雅,同事均高知識份子,是一份不錯的機會,我很努力工作,一心努力方向是升級加薪,可是第一週結束前,上司把我叫進辦公室,她是一位氣質優雅的白人女士,當她慎重的請我上班不要再說粗口了,如不改,她無法包容這種員工,對我有如晴天霹靂。
我不敢相信,我怎麼這麼不幸,連努力工作都會遭遇飛來禍事,這樣的指責,是真的嗎?我有粗口嗎?
為了保住工作餬口,我認真反省,才發現自己粗口真的不少,長期累積的壞習慣,常久沉浸在其中,已經如呼吸般不知不覺。
當下,痛下決心改過,不再粗口,說話前都先思考過濾一下,實在不好改,花很長時調整改過,懺悔改過的過程,真的好像入經藏的小精靈般,全身的刺,要一個一個找到,拔掉,療傷,等心中的傷口慢慢好,ㄧ直重複,到粗口不再隨口而出,但我並沒有進一步懺悔入心,利用此逆增上緣,提升自我,做到隨時輕聲細語,關心他人,提升善緣善業。
我不認輸,好強、粗暴的習氣永隨著我,只要我認為對的,就不顧一切證明我是對的,激烈辯駁是我的家常便飯,常誤認壓倒別人就是說服他人。常常在會計師事務所帶領新進團隊時,因為員工的錯誤,用尖酸刻薄的刁難,非把他們痛罵到哭,不然不罷休,只為讓他們承認錯了,要哭出來,才算知錯。
還有太多太多的過往歷史,不堪回首,心中有恨,對身邊、至親的人不理解,種下根深蒂固的惡口業障。
ㄧ念誤差,惡念惡業,生生不息,善與惡同,一生無量。
上人曾說: 「常懷感恩、尊重、愛,如身在天堂;心起無明,常生怒火,如處心靈地獄。要往善道或惡道,就在心念的趨向;有何趨向,自然會走向何等『道』路,承受苦或樂的結果。」
因為母親癌末重病住院,需要有家人在身邊陪她,我辭去在澳洲的工作,回到紐約,每天陪在她床邊,幫助她度過醫院中孤單害怕的夜晚,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刻,其他病人的哀嚎聲特別刺耳,雖然媽媽是護士,還是無法自己面對死亡的氣息,當媽媽睡不著時,我總是跟她一起回顧溫馨故事,當她專心在回憶時,或是笑的很開心時,就不聞其他病人的哀嚎聲,安穩的過夜,也因此,跟媽媽共享了一個多月的美麗晨曦時刻。
白天主要是爸爸到醫院陪媽媽,我因沒工作,就待在家裡大清掃,藉由做家事,整理環境,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整理了許多不再穿的冬衣,有大衣、毛衣、雪衣等,本想要捐贈給巷子口的韓國教堂,但爸爸堅持要我捐給慈濟,我才走入慈濟的大門。
來慈濟,志工做多了,才懂得見苦知福。
做志工不但服務社區,還淨化自己的心,例如,在老人院探訪中,看到不肖子孫,對老人家大小聲斥喝,惡形惡像不耐煩,不尊敬又沒禮貌,看著,看著,突然警覺到,那不是我對父母的態度嗎?
原來我是如此不孝,我竟然都不知道,這麼多年的忤逆,難怪我家吵鬧不休,父母對我的善解與包容有多麼深,我至此才驚醒過來。所以我開始收斂自己外張的刺人戾氣,學習口吐蓮花,關懷家人,縮小自己,剛開始很難,連爸爸都叫我別裝了,這麼假,受不了。經過幾年的努力,總算讓家中可以心平氣和的聚在一起,不再吵鬧,彼此關懷。
在薩爾瓦多國際義診時,看到比我年輕的婦女,已經被苦難環境操勞到一無所有,沒有機會上學,沒穿過鞋子,沒錢看病,還拖著好幾個小孩嗷嗷待哺,相形之下,父母給我健康的身體,豐衣足食,安穩的家,還有無限自由的教育、就業機會,我擁有的已太多,是天之驕子,之前的哀怨計較都是自己不懂事,心量過於狹小。
但是,進入慈濟八年,剛開始只是停止造業,並沒有積極的懺悔改過,先從不惡口開始,但是要進步到常說合和利益語真的不簡單,因為心還沒淨化。
花了幾年的時間,努力改造自己,但是找不到速成之道,所以開始時,跟其他師兄、師姊格格不入,一路跌跌撞撞。
直到有一年去玻利維亞發放時,一位常冷眼觀察我的資深師姊,當眾分享對我的觀察,剛開始,她認為我驕傲自大,冷漠不理人,不打招呼,用鼻子看人,讓她很受傷,我聽了是嚇到冷汗直冒,因為我從來不知道我是如此態度惡劣,深深的刺傷她。
看到我慢慢的會跟她說話,會關心她,幫忙她爭取到她期盼良久的國際賑災機會,讓她在玻利維亞發揮長處,帶動手語團康,教當地志工如何膚慰關懷個案,她把她法喜功德回向給我,在慈濟,她相信凡人可以走上菩薩道,至此,我才深刻體會到要走的路還很長。
所以入經藏後很愛哭,因為法譬如水,句句觸動我的心,淚水就有如法水湧現,真心懺悔,希望能洗滌四十多年深厚的心垢,去除習氣,努力消除人生的昏暗,走穩菩提大直道。
因為大懺悔,讓我感受更深刻的因緣果報觀,每一句唱頌都讓我深感慚愧,自問怎麼多年隨心所欲,為所欲為,造了多少惡因惡緣惡業,從來不知道自己錯了,要調整自己的身心。
共修時,不論如何調整隊形動作,從全程站著唱誦,到後來許多立跪及坐跪的動作,練到腳無力,痠麻,站不穩,但是不減我求更完善,求更虔誠的心意,因為我警覺到過去造罪業深重,這些肢體上的痠痛,或許能讓我心中更有毅力去改過。
隨著時間的消逝,花蓮那一場公開入經藏,演繹水懺,也過去了,可是我緊把握此「百千萬劫難遭遇」的機緣,每天利用早課時間,繼續懺悔、滌心垢、去習氣,因為每當超越一個自做自受的果報障礙,均有再世為人般的清淨自在。
二0一一年十月的法脈宗門同仁精進共修營隊時,德宣師父說,阿修羅在六道都有,力量很大,改過一定要有毅力,要懺悔才能改過, 上人也曾說過,一點星火立即引燃怒火,這就是阿修羅的境界。用心度化,阿修羅也能轉成菩薩。
開營的時候,再次讀到慈濟志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也感觸良深,願已造惡業悉永斷,未造惡業令不生,願六根明慧皆清淨,不受塵惑亂自心,才不會生生世世輪迴受惡業牽扯,煩惱難除。
多年前,愛我的阿嬤曾告訴我:「為妳好,妳要謹記,一定要戴眼鏡,不要戴隱形眼鏡。」
我不懂,問阿嬤為什麼?
阿嬤說我眼露凶光,戴眼鏡還可以遮著點,不要一下就傷到別人,那時,我還是不相信。其實那時在大學上課時,就已經注意到,很多同學都避開我,不敢跟我說話,也不想理我。
上人曾引述過一則佛典故事,驚慌的小鳥躲在舍利弗尊者的影子裡,卻無法安穩,又再飛到佛陀的影子裡,立即恢復平靜安定。只因為舍利弗雖累生累世修行戒殺,已無殺業,然而「殺」的念頭仍未完全平息,這麼微末的心念,鳥兒也感應得到;而佛陀不只戒殺,連「殺」的念頭都沒有了,其心明淨,毫無污染,鳥兒就能安心棲息。
上人教示,「修行就是修習氣。所以,習氣能儘快改除,自然心念就能「禪寂」,無為無欲而輕安自在。」
所以,如果有碰到過不去的煩惱,就會多看 上人的開示,從中汲取法髓,每天早課時,誠心懺悔,希望醫治自己暴躁習性,從心開始,用正法先度自己,才有辦法去度其他人。就像飛機上的安全指示,遇到緊急事件,氧氣罩自動出現時,要先自己戴好,才幫助周圍別人,包括家人、朋友。
入水懺後,虔誠懺悔煩惱業障果報障,不到半年,已有很多人都說「妳不一樣了」,我想,身上背負的無形暴戾之氣應該在減少中,但是,此生多年累積下來的,還有累生累世的,可是苦海茫茫無邊。
我相信,懺悔的力量不可思議,回頭明明是岸,可以把悲慘世界般的家轉化為柔和溫馨的家,也可以使別人不再迴避我,看到的是一個可親近、可共事的慈濟人。


(加入慈濟前的照片)






(加入慈濟後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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