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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 洪文慶

與父親總是聚少離多，彼此又都沉默寡言，即使在一起也裝湊不出共同的話題。所以，對父親的感覺總似有一層冰隔著，印象裡父親從沒有關心我們的字句和表情。

他總是忙著爲生活奔波，沒有休閒地做工，沒有像其他人的父親一樣帶著他的兒女出門去玩過；不懂事的我，總認為父親不是個好父親，甚至有時候在路上遠遠看見父親時還故意躲著不碰面。

年事漸長後，我已經能夠體會父親爲生活奔波的辛苦了；可是父親還是一樣沉默寡言，還是一樣鮮少說一些關心我們的話，彼此間還是一樣沒有話題，他似乎是自顧自地活著。

直到我結婚前夕，父親終因長期勞累、三餐不正常而胃出血住院了。

我連著幾晚在醫院裡照顧著父親，也許是因為太累了，在第五夜，我餵過父親吃藥後，便先趴在父親的床沿打盹了。
朦朧中，我聽見有蚊子的翁翁叫聲，可是卻無力，也不想起來拍打蚊子。

這時回家料理家事的母親來了，便急著追打蚊子，父親卻發出不小的噓聲，示意母親不要弄出聲響來，並小聲的說：「免拍啦，妳拍不到啦，蚊子叮我不要緊，等牠吃飽就不會叮我們兒子，不要吵醒他，他明天還要上班呢。」
母親改用扇風趕蚊子，順便替我扇涼。

我繼續裝睡，但裝不了、忍不住的淚水直流，從眼角順著臉頰流進被單，黑夜到天明，我埋著的頭，始終不敢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