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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與放下之間,李寶猜的坦然人生

辰辰昨天因為泌尿道感染住院了,加上宗宗大前天也生病,這幾天真的好忙好累,心情很多但暫時沒有時間寫下來,不過看到慈濟月刊這篇文章,讓這幾天穿梭醫院的我,有更深刻的體會,與您分享。銘均

提起與放下之間,李寶猜的坦然人生(2005.11慈濟月刊)

◎撰文/黃秀花

當財神爺把財富送上門,
她嘗盡山珍海味、享受名牌華服,
力行「穿好、吃好、住好」的人生哲學。

當親見貧童只要五毛錢就能飽食三餐,
她心虛自己一擲千金的花費,
是窮苦人家的救命錢;
決心洗盡鉛華,
把錢用在有價值的助人行動上。

當癌症找上門,
她同樣展現這分提得起、放得下的氣魄──
坦然面對生命只在彈指間,
以清臞病體做更多想做的事!



她,曾經歷三餐不濟、兩天只吃一個饅頭的年少流浪生活;三十年後,搖
身一變,成為意氣風發、叱吒商場的女強人。

「享受」與「奢華」因此成了她的人生哲學——為了吃最上等的鵝肝,專
程搭飛機到法國;為了品嘗最新鮮的響螺,專挑美國進口的回家煲湯;連
平日飲水也非名牌礦泉水不喝……

但當她從志工服務中看見自己一擲千金的花費,是窮苦人家的救命錢,她
立即洗盡鉛華,能喜捨、肯實做。這分提得起、放得下的氣魄,也出現在
她罹患癌症後。

她熬過化療,並善用身心稍感舒適時關懷其他病患;她冷靜安排身後事、
簽署病理解剖同意書。花蓮慈濟醫院一般外科主任李明哲說:「我看得出
她很在意生死,但不埋怨為何活得那麼短,而是把握時間不斷地做事。」


「『想玩、想吃好的?你如果有本事,自己去賺錢。』母親這句話教我印
象深刻。從小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賺大錢、一定要完成夢想——穿好、
吃好、住好!」


今年四十六歲的李寶猜,出生在南投鄉村,父親是公務員,以微薄的薪水
養活一家大小。雖然家境不是很好,但父親非常疼愛子女,總是節省自己
的用度,盡量給孩子最好的;所以,在那個普遍貧窮的年代,李寶猜能吃
蘋果,也有電視可看,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好命」多了。

而母親對兒女的管教很嚴格,走路時聲音不能太大、拿筷子也有一定的規
矩……這些影響了她日後追求完美的性格和追求成就的企圖心。

約四、五歲,李寶猜就會煮飯、洗衣;還未上小學前,就受雇到山上扛木
材,工資以路程計算,兩小時五毛錢;十五歲國中畢業後,在台中一家鞋
廠工作,後來到台北,做過幫傭、成衣廠女工、業務員。

她很能吃苦耐勞,工作沒著落時,窮到兩天只能啃一個饅頭;晚上無處安
身,便躲到建築工地睡。後來到成衣廠做女工,剪線頭、燙衣服、掃地、
倒水……什麼都得做。「那時,當小妹一個月薪水才六百元,為了多賺點
錢,我常熬夜加班。」

一年後,終於有機會學車縫,由於她手巧又肯認真學,車得又快又好,很
受老闆賞識。那段時日,她也以半工半讀完成高職學業,幾年後升任廠長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她卻不以為滿足:「難道我要一輩子待在工廠嗎?
」不甘平淡的她,跳槽到一家美商公司,但礙於學歷和英文能力不佳,受
到主管刁難。「當年在成衣界,我算是搶手貨,好多公司都想挖角,偏偏
我的主管瞧不起我,嫌我穿得很俗氣。」

為了爭這口氣,李寶猜猛練英文,拚出亮眼成績後,跳槽到另一家外商公
司。才做了半年,老闆就發出十幾萬獎金,讓二十九歲的她氣勢銳不可當
。這時,她卻感覺「找不到對手」了,決定轉行,跟隨同事到香港開拓紡
織業務。


「我好像天生就很會賺錢,一天之內賺進三、四百萬是小意思。賺了錢,
當然開始享受,尤其是吃,什麼山珍海味都吃過,嘴巴很挑。」


初到香港,人生地不熟、沒有客源、接不到訂單;回台灣開會時,總經理
罵得很兇:「生意那麼差,卻領那麼多薪水,你不覺得慚愧嗎?」這對向
來自視甚高的李寶猜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

「以前我在成衣界的成就,難道是因為運氣好嗎?」經一番沉思,她告訴
自己絕不能認輸——三個月內,一定要接到訂單!

再次奔赴香港,她勤跑公司拜訪客戶,憑著勤快、加上英文說得溜,成功
接到第一筆生意;此後,訂單愈來愈多,讓同事大感驚訝,稱她是「烏鴉
變鳳凰」!

「有訂單,就是王;沒有,就什麼都不是。」李寶猜深諳做業務的現實,
拚命衝業績;有時接單太多,供貨速度跟不上,為了抓緊客戶,明明一批
布料才剛開發出來,品質還不穩定,卻要欺騙對方,那款布銷路很好。「
一再矇騙的結果,讓我感到很疲累,也覺得信用蕩然無存。」

既然做得如此為難,索性離職、自立門戶,堅持要以「誠信」立基。她與
友人合夥,靠著一支手機、一部傳真機開始創業。

生意愈做愈大,訂單遍及歐美,她就這樣一手接訂單、一手聯絡工廠生產
,締造出一年營業額達三億元的佳績。「我的信用好,就憑著『李寶猜』
三個字。」她說,因過去在紡織成衣界打下良好基礎,加上貨源充足、把
關嚴格,因此贏得客戶的信任。

當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有錢有閒後,李寶猜便開始過奢華生活,全身穿
用都是名牌,享美食、買精品,十分講究時尚。

「我沒有怠惰喔!我很努力工作,也很努力在花錢。」她說,或許小時候
家裏窮,所以一有錢,就想好好享受,就算花再多錢、吃再貴的東西,也
不覺得浪費。


「大陸賑災結束後,我隨團回精舍,看到文化走廊上的志業足跡海報,我
哭了。當上人辛苦募款蓋醫院時,我在那裏?我只知道吃喝玩樂、沒有付
出一丁點力量,為什麼讓上人那麼辛苦?」


一方面,她耽於享樂、揮霍無度;但另一方面,本性純良的她,也沒忘記
兒時的志願——行善助人。「小時候,聽老一輩的人說,觀世音菩薩的精
神就是聞聲救苦。一直以來,就有想做好事的念頭,像開孤兒院或老人院
。」她深刻體會「人生就是苦,能給就是福」,故當有能力付出時,便毫
不吝惜。

早在創業之初,她就向夥伴們提議,每年撥出百分之十的獲利作為慈善基
金;後來事業愈做愈大,布施的金額也愈來愈多。

一九九九年,台灣發生九二一大地震,李寶猜的老家——南投也受災。半
夜裏的一通電話,催促她踏上返鄉之路;也因為這趟行程,認識了慈濟。

記得那天回到家門,見家變成危樓,家人和鄰居在路旁搭帳棚、吃大鍋菜
,她內心衝擊很大。突然在電視上聽到一個聲音:「房子要隔間,分內外
,讓他們有家的感覺,而不是災民的感覺……」畫面上,上人對志工叮嚀
興建組合屋注意事項,讓李寶猜很受感動。

好奇的她,跑去實地觀察,當看到慈濟志工發放帳棚時,還對災民說感恩
,讓她更震撼了!確定慈濟有在做事。她當下打電話回公司,請會計開立
一張百萬元支票捐給慈濟,並向友人打聽慈濟在香港的據點。

回到香港後,有天和朋友看完電影,突然想到慈濟據點就在附近,便順道
拜訪。

「我背了一個名牌包包,穿著T恤短褲,眼鏡架在頭頂上,自以為很瀟灑
。」她直接跟接待志工說:「你不用跟我講那麼多。我要的很簡單──如
果你們要去看貧戶,帶我去;要去醫院關懷,我也可以隨行。但,有個條
件──很髒、有痰、流血的,不要讓我看,我會怕!」

一切條件言明後,李寶猜便隨志工到沙田醫院關懷。見志工耐心傾聽癌末
病患的太太宣洩情緒、訴說憂傷,那種深入關心的情懷,讓她動容。「我
被慈濟人的真誠付出給馴服了!」

從二○○○年開始,李寶猜積極參與義診、賑災活動。令她印象最深的是
,有次隨團到大陸福建省福鼎義診,一位十六、七歲的孩子眼睛被腫瘤壓
迫而致失明,若能到上海大醫院開刀,就還有復原的機會,手術費用約六
千元人民幣(合台幣兩萬五千元)。

「我隨便買條裙子就要花這麼多錢,同樣的錢卻可以讓孩子重見光明、改
變一個人的一生!」當下,她決定承擔那筆手術費用;而且自此之後,沒
再買過名牌衣服。

後來又去大陸賑災,「我跟當地孩童推廣環保概念,說買餐點要記得帶碗
。他們說不用,因為家裏很窮,所以都在學校吃愛心餐。」每天兩元台幣
就能讓他們飽餐三頓,她想到自己一頓早餐,是要價兩百元的燕窩……

「過去我一年可以吃掉台幣六、七百萬,如果把這些錢拿去救濟災民、造
福下一代的教育,該有多好!」想及此,她不免心虛,又怎能再奢侈地吃
下去呢?從大陸賑災回來後,她很努力改變飲食習慣,不再吃昂貴的食物
,也不再為了吃而濫殺生靈。


「參加慈濟活動,當下的感動一定會有,但不久就會忘記,很多明知不好
的事情還是照做。所以上人教我們要時常『反觀自照』,看看別人、回頭
反省自己,戒慎因果、改變習氣。」


兩年前,李寶猜感覺走路時左腹偶爾會疼痛,經花蓮慈院醫師檢查發現罹
患卵巢腺癌,且為第三期末。她並不震驚,而是想不透為何沒有及早發現
:「我每年都做健檢,飲食也很健康,怎麼會這樣呢?」

一年內,她動了兩次手術和多次化療。今年八月,發現癌細胞擴散,接受
第三次手術,但療效有限。是否要繼續開刀、或者接受化療,連醫療團隊
也陷入長考。她主動向主治醫師李明哲了解自己的狀況,得知如果沒有改
善,可能只剩下兩、三個月的生命。

她決定放棄積極的治療,希望能保持有品質的生活直到自然離開;她也開
始安排身後事,先是召開家庭會議,分配遺產——部分留給家人、部分捐
給慈濟。接著詢問醫師,身後能否捐出器官?

這分了無罣礙、自在以對的態度,讓醫師很驚訝,問她:「一定要現在談
嗎?」

「沒關係!我沒忌諱。」

她是B肝帶原者,不適合器捐,「既然不能捐器官,那就捐病理解剖吧!


之後,她腸子堵塞,不能進食和排便,一吃東西就吐,連喝進去的水都要
引流才能排出來,實在辛苦。血液腫瘤科李啟誠醫師看在眼裏,不捨得她
放棄治療,於是徵詢她是否願意嘗試傳統的化療?她問:「成功率多少?
」「大概只有兩成。」「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李啟誠說,他願意試
試看。

她看到醫師如此努力研究對治之道,決定接受化療。但說也奇妙,還沒開
始做化療,她的癌症指數就下降;第一次化療後,指數降得更多,且消化
道竟然暢通了,排泄功能也恢復正常。

「這在醫學上十分罕見!該如何解釋這現象呢?」李啟誠打趣說,其一是
腫瘤聽說要用藥,就退縮了;其二是病人的心念很強,故能打退病魔。聽
醫師如此詮釋,李寶猜忍不住哈哈大笑!

儘管化療後,會有昏睡、反胃、嘔吐等症狀,但她總是笑臉迎人,完全看
不出病容,還會善用時間去關懷其他病人。李明哲說:「她沒把病看得很
重,從不怨天尤人,勇於接受所有嘗試,縱使痛苦也要做下去。她現在能
活多久是未知數,從兩個月到兩年都有可能,但她說自己很滿足,感覺又
有更多時間可以做事。」





當聽聞美國紐奧良遭颶風侵襲成災,李寶猜立刻捐款援助;慈院為服務癌
症病患成立「希望小站」時,她也跳出來為病友加油打氣。

兩年前授證慈濟委員,上人給她的法號是「慈秒」,「這個法號很貼切、
符合我此刻的心情。」李寶猜說:「我要乘著現在還能動,能多活一天,
就要多做一天,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從遍嘗山珍海味到吃不進任何東西,化療後,她重拾吃的感覺,開始珍惜
飲食的平淡真味;而她也認知,雖然現在沒多大力氣參加志工活動,但至
少可出來「現身說法」。

「過去我的殺業太重了,如今想來真的很後悔!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沒想
到那些生命也是有感覺的。」她提起有次上菜市場的經驗,「很奇怪,當
老闆拿刀往雞脖子割下去時,我的脖子突然痛了一下,頓時起了念頭:如
果有人這樣對我,我會如何?我不信邪,又去買響螺,當老闆用鐵鎚敲下
去,第一下沒破,第二下也沒破,當第三下伴隨『啵』一聲,我的背痛了
一下。我真是頑劣,又挑了一尾漂亮的魚,當老闆用力擊拍魚頭,我的頭
好痛!當下決定,從今以後不再殺生!」

李寶猜還說,兩年前動第二次手術時,腹部留下一道很長的疤痕,有次換
藥,赫然發現傷口好似鯊魚的形狀,且有個小洞至今還無法癒合,就像魚
的排泄孔!「這彷彿是業障現前,能不覺悟嗎?」

重病後,她省思很多,也感恩病魔在此時找上門,讓她還有體力對抗、懺
悔己過。「不論生命長短,我都會坦然面對;就算身體敗壞到不行了,我
只希望快去快回,再回人間,為淨化人心盡一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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