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雜記(90)(馴化自己，改變下一代)
看了《科學人》雜誌(2017年9月號)一篇文章「馴狐記」，大意是說，從狐狸當中挑選比較溫和的來育種，幾代之後的狐狸，個性可以說完全改變，甚至不像狐狸而像狗。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類似文章、很震驚。
文章也提到實驗過程，「馴化的母狐體內的胚胎移植到攻擊性母狐的子宮裡，並把攻擊性母狐的胚胎移入馴化的母狐子宮內。」
結果發現溫馴和攻擊性，和遺傳有關。
不過您不要因此認為，自己的個性不能改變，我反而有不一樣的看法。
第一， 父母如果脾氣暴烈，小孩大概脾氣也不會太好。
不過，父母如果透過教育、宗教等方式，慢慢改變自己的脾氣與個性，潛移默化改變小孩，那麼，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小孩，出生可能就有溫順的脾氣與個性。
第二， 再從個人來看，我們都應該要「自我馴化」。每個人都有優點和缺點，如果持續發揮自己的優點，啟發自己的愛心與善念，那麼每一天都在馴化。不用等到下一代、不用等到下一世。
發揮自己好的個性，淡化自己的壞脾氣。
這也是為人父母，可以為孩子做的改變。
※以下是文章摘錄
俄國演化遺傳學家為了研究動物馴化，在新西伯利亞進行一項大膽、歷時數十載的演化遺傳實驗。
撰文／卓特（LyudmilaTrut）、杜加金（LeeAlanDugatkin）
翻譯／張亦葳
一隻動物朝我跑來，牠搖擺著捲曲的尾巴、深情的雙眼滿是喜悅地跳進我懷裡，像狗一樣舔我的臉。但牠不是狗，牠是狐狸，是一隻外觀和行為都很像狗的狐狸。這隻狐狸和牠的親戚是人為選擇性育種58代的實驗結果，實驗目的是探索動物馴化（domestication）的奧秘，尤其想了解人類最初如何把狼馴化成狗。
我們進行的實驗要挑選和人類互動最良好的狐狸進行多代選育繁殖。假如這項實驗成功了，過去狼演化成狗所發生的遺傳改變，也就是馴化，將在我們眼前真實上演。
貝里也夫對於動物馴化過程的假設既基本又簡單。他認為，溫馴是所有馴化動物的典型特徵。從演化的角度來看，馴化過程是由人類主導，自然而然傾向挑選最不具攻擊性、人類最不畏懼的動物來飼養，目的在培育出對人類有益的特性，例如溫馴的性格。經由馴化，人類才得以飼養諸如狗、牛、馬、山羊、綿羊、豬和貓等動物，並藉此獲得益處或所需物質，例如訓練牠們保衛家園或牠們的陪伴等益處，或獲得牠們的奶水、食用牠們的肉等生活所需。
每年，我都會用我們建立的標準程序對數百隻狐狸進行初步行為測試：戴著約五公分厚的保護手套，我走近關著狐狸的籠子、站在一旁打開籠子的門，然後把棍子伸進籠子內；再根據一份行為量表為狐狸的表現評分，表現越冷靜的狐狸得分越高。
最初幾年，絕大多數的狐狸不但不像狗，還比較像噴火龍：當我靠近或把棍子放入籠子時，牠們極具攻擊性，我確信某些得分很低的狐狸很想一口咬下我的手；其他得分低的狐狸則是害怕地瑟縮在籠子後方。但少數狐狸在整個行為測試過程中都保持冷靜，牠們觀察我、沒有前述兩種反應，這些狐狸被選中進行交配並生下後代。詳細記錄這些後代從出生到成年每個階段的發展，我們也小心避免近親繁殖，使實驗不受近親遺傳後果的干擾。配種選育的前三代狐狸，即使表現冷靜，也沒有特別親近人類，牠們似乎是在忍受人類，而非喜歡。但第四和第五代則令人振奮：當我一靠近幼狐，還不太會走路的牠們就會搖動小尾巴，很快地第六代也誕生了。
就如我和同事發表在2009年的《生物學論文集》（Bioessays）期刊中所描述：「第六代幼狐渴望與人類接觸，牠們不只搖尾巴，還像小狗一樣低鳴、發出嗚咽聲和舔人。」我們看到幼狐表現這些行為時大受感動，稱牠們為「菁英」。這些幼狐聽見自己的名字時，甚至會抬起頭來，顯然牠們「渴望人類陪伴」。
第六代馴化狐狸中，菁英只佔2%，但比例一代代增加，現在菁英已佔了約70%。
任何馴化實驗皆屬於演化遺傳學的研究範疇，因此我們需要確定在馴化狐狸身上觀察到的性格改變源自遺傳。我們設計一項胚胎交換實驗，實驗組為馴化母狐、對照組則為對人類具攻擊性的母狐。正如我們所預期，馴化育種數代後出現一種殘暴狐狸，像是看守地獄大門的冥府多頭獵犬賽伯拉斯(Cerberus)。
我們的實驗是把馴化的母狐體內的胚胎移植到攻擊性母狐的子宮裡，並把攻擊性母狐的胚胎移入馴化的母狐子宮內。假如新生幼狐的行為像親生母親，而非代理孕母，那我們就能確信溫馴和攻擊性源自遺傳。
我特別記得某隻攻擊性母狐和牠的幼狐，牠的幼狐中有些具攻擊性，但牠所代孕的馴化組幼狐在還不太會走路時，只要人類站在附近，牠們就會衝到籠子門囗搖尾巴。這種怪異舉動似乎惹惱了牠們的代理孕母，母狐對著馴化組的幼狐咆哮，並叼住牠們的脖子、把牠們扔回窩內。至於這隻攻擊性母狐的親生幼狐則表現出符合母親期待的行為：牠們發出攻擊性的嚎叫聲，然後自己跑回窩內。幼狐的行為像牠們的親生母親，而非代理孕母，我們在數代狐狸身上不斷觀察到相同模式，所以，溫馴和攻擊性看來是遺傳性狀。
小毛球生下六隻幼狐。令我詫異的是，牠帶了一隻幼狐過來給我、放到我的腳邊。我跟牠說：「這樣不行啦！妳的寶寶會感冒喔！」但當我把幼狐放回窩內，小毛球又把牠帶過來給我。我們來回了數次後，我投降了，沒有再把幼狐放回窩內。
文學家托爾斯泰(LeoTolstoy)曾寫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小毛球和牠的幼狐是既快樂又獨特的家庭，我會和小毛球全家一起玩球，或讓幼狐追著我到處跑。
儘管各種行為顯示我們已建立良好關係，1974年7月15日晚上發生的事仍出乎我意料。當時我一如往常坐在房子外的長椅上看書，小毛球趴在我腳邊休息。我聽到遠方傳來腳步聲，但不以為意，然而小毛球察覺到威脅，牠並沒有躲起來或尋求我的保護，反而朝可能有入侵者的方向飛奔，還做了一件之前我沒看過、之後也沒再見過的事：像看守犬般狂吠。
小毛球從未對任何人表現出真正具攻擊性、如此凶猛的行為。我跑過去發現驚動小毛球的是正在巡邏的夜間警衛，我用平靜的聲音和警衛說話，小毛球似乎感覺一切沒事，才停止吠叫。三個半月前，我們搬進房子同居，想看看歷經15年多代馴化選育所產生的菁英狐狸和人類同住時是否會出現如狗般的效忠行為，我認為，答案在那晚已很明確。
小毛球離開人世很久了。但馴化實驗持續至今，我也繼續參與其中。在小毛球之後又過了43代(43代前的人類可能還生活在中世紀中期吧！)，小毛球和其他馴化狐狸的後代使我們得以深入了解馴化過程，在我們所著的《如何馴化狐狸》(HowtoTameaFox(andBuildaDog))一書中有詳盡介紹。現在馴化的狐狸又更友善、更鍾情於人類：牠們會本能地追隨人類的目光和手勢，外觀甚至更像是奇特的狗，擁有較圓的鼻子和短胖的四肢，以及狐狸的其他特徵。
馴化狐狸發出的聲音很特別，牠們的發聲動力學和人類的笑聲非常類似。我們不知道馴化狐狸「笑」或為什麼「笑」，但這應該是人與狐間最愉快的連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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